[PHOTOBOOKS 忘了攝・影集] 戰前的時代影像,談阿傑特(Eugène Atget)及布拉塞 (Brassai)的巴黎影像 (上)


文:布列 – 大道

戰前的時代影像,談阿傑特(Eugène Atget)及布拉塞 (Brassai)的巴黎影像 (上):https://www.photodialect.com/2023/05/photobooks-night-brassai/ ‎

 

在上世紀初, 作為全世界藝術中心的巴黎集合了來自世界各地最出色藝術家, 有一說法是當時人們擔心巴黎終有一天會受到戰火摧殘而紛紛從世界各地到巴黎參觀甚至是作為創作基地, 就如像Woody Allen的電影Midnight in Paris一樣, 在這城市中的藝術家們在巴黎這城市中認識, 相聚, 甚至是互相影響創作。而在這一篇 [忘了攝・影集] 中介紹於兩位正是活躍於這個時期的攝影師, 分別是記錄了在工業化前世紀末的巴黎, 以販賣相片為生的Eugène Atget (1857-1927), 和以拍攝巴黎夜間而聞名, 同為名流藝術圈一員的匈牙利攝影師 Brassai (1899-1984)。

其實巴黎在戰前的模樣並非我們印象中的一成不變,在19世紀,巴黎作為歐洲工業化的大城市,市中心已變得擁擠不堪而且又非常髒亂,與我們現在對巴黎的印象可謂截而不同。在1840年代拿破侖三世職位起,一系列的巴黎改造工程(又名奧斯曼工程)以雷厲風行的方式把髒亂擁擠的街道拓寬,並拆除大量過時的建築物,同時興建大量公園、廣場、下水道及噴泉等設施,這些激進的城市改造工程重新改造巴黎變成我們今天看到的模樣。而踏入1900 年代的新世紀,這項改造工程已步入尾聲,激烈的城市景觀變化與最後一批舊景觀的消失,正好是當時阿傑特的創作背景。為了紀錄當時「老巴黎」與現代化的最後景觀,阿傑特以一種寫實與功能性的手法,在清晨人流還沒有太多時遊走於其工作室附近的巴黎市區,日復一日拍攝影各種城市景觀的照片。值得一提的是,除了以人像特寫為動機而拍攝的照片外,我們鮮少在阿傑特的其他相片中能看到人物的出現,在著名文化評論學者華特·班雅明(Walter Benjamin) 的著作《機械複製時代的藝術作品》中,班雅明以「犯罪現場」來形容阿傑特這些空無一人的照片。當然其中一個原因,是由於阿傑特喜歡在清晨人流較少時拍攝,而其使用的玻璃乾版底片,即使在陽光之下,一張照片的曝光時間亦需時甚久,因此,我們可以留意得出他部份相片中其實並非完全是空無一人,而人像只是因曝光時間太長的關係而虛化甚至消失在照片中。


大家在閱讀戰前的攝影時,需要知道當時人們並沒有對攝影有著學術性的解讀以及風格上的分類,攝影這種新技術,更多是強調其作為一種中立、紀錄性與科學性的工具為主。 以阿傑特的相片為例,他在工作室門牌上寫著 「Documents pour artistes」 (給藝術家們的資料) 的法國攝影師阿傑特在由40歲到直到晚年的攝影生涯中以販賣相片作為給當地藝術家及建築師等為生,作為一個稱職的「資料拍攝者」,阿傑特並沒有以藝術家自居,更沒有當時名流圈子藝術家們的名氣和金錢,他一生中以玻璃乾版攝影在不作任何過份修飾的方法下拍攝了無數的照片,包括巴黎的街道,建築物的特寫,店舖的門面,當時的室內設計等,可以看出阿傑特除了自身的紀實目的以外,亦從購買相片客人的角度,每張照片均以拍攝主體觀看得最多的細節為大前題去拍攝的。 換句話說,阿傑特在製作關於街道和建築物等等以死物作為主體的情況時,他並沒有把人拍進去的必要。 相反地一些 「以人作為資料」的照片,則完全以相反的方式,利用虛化的背景分隔並盡量把人物突然出來。


剛才提到在那個年代阿傑特在拍攝一直是以不作修飾的前提去進行拍攝,這種方法在1920s 卻引起了在當時住在阿傑特工作室隔壁的鄰居,同時作為超現實主義攝影的代表人物曼·雷 (Man Ray,1890-1976) 的關注,似乎在曼·雷的眼中,這些空無一人又過於寧靜的老巴黎照片中有一種不刻意的超現實主義的元素在內,在那時候的曼·雷為已接近晚年的阿傑特販買了一部分的照片,並於阿傑特過世前一年的1926 年推出的超現實主義刊物《La Révolution surréaliste》提到阿傑特並希望引起關注。其後在阿傑特過世後,曼雷的前助手阿博特 (Berenice Abbott)決定購入阿傑特的大部分照片並帶回美國,並為這位從未出版任何著作和辦過展覽的阿傑特能令世人所認識,並於1936年推出了攝影書《Atget: Photographe de Paris》並在不同的畫廊展出其作品,阿博特不遺餘力大力推廣這位攝影家,最終使阿傑特登上世界的舞台,而其作品也成為各種攝影教科書的必修課題,這些遲來的名譽總算彌補了阿傑特生前不被賞識的遺憾。